一路上, 沈默無言。

就連車子也開始穩穩的，很少雜音出來；慕惜雪坐在副駕駛位，低頭沈默。

偶爾擡眼看見紅燈，有八十秒之多, 她深呼一口氣，開口——

“你這次回來——”

“我這次回來——”

誰知道許霧也開口了，他輕輕勾唇, 道：“你先說。”

慕惜雪本來想委婉一點說，結果看見他的臉, 就直腸的說了：“不如你辭職了。”

許霧眉毛一抖，嘴角的笑意一直向上：“我說, 辭職了你養我？”

慕惜雪的頭向上揚了揚：“沒關系啊。你只要負責保護我就行了。”

隨即她轉頭，看著他, 眼裏閃爍著星光：“就像今天這樣，讓我有安全感。”

許霧垂眸，不去看她的眼睛：“綠燈亮起, 走了。”

慕惜雪揚唇, 接著放下嘴角。

他這次回來, 一定不是公事。

回到家後, 漆黑一片, 自從許枝上了大學，很少回家後；慕惜雪叫阿姨也少來了。

許霧將鑰匙放在茶桌上：“枝枝今天不回來？”

燈一開，慕惜雪走在許霧的身後，看著他寬厚的肩膀, 鼻頭總是酸酸的；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相處了。

以前，一見面就吵架；現在，兩人各自匆忙，連一句話都沒有好好說過。

實在忍不住了，慕惜雪上前從後面抱住他。一字未語。

許霧稍微一怔，五指握拳，最後松開。

“你知道我這次回來……”

慕惜雪整張臉埋在他背後，聲音悶悶的又帶著幾分哭腔：“我知道……”

剛剛在車上，她看到了那份文件，用著透明的文件袋裝著，透過膠袋能看清楚裏面的字。

她從事律師多年，轉為檢控官也有五年；怎麽會看不懂那些法律文件，只要讓她看一眼，她就知道那份文件大致的意思了。

“我知道你的用意，許霧，這次是我不舍得。”慕惜雪越抱越緊，說一句咬一下唇。

許霧轉過身，兩手撐著慕惜雪的肩膀，發現她臉上淚痕未幹的痕跡。

誰都不舍得。

“我不是時時刻刻都能保護你的。這是我一生的事業。”

他伸手抵住她的後腦勺，在她粉唇上蜻蜓點水般，梗咽道：“離婚協議書，我已經簽好了。”

慕惜雪泣不成聲。

筷子掉落在地上，宋清爾一看，撿起來後，放在飯堂的桌子上，輕聲道：“臟了，我幫你去拿一副。”

許枝心裏美滋滋的一笑：“謝謝鴨！”

不到半分鐘宋清爾便回來了，但是回來的時候，身邊捎帶多了一個人，那人，許枝看得多了，是溫黛，溫師姐。

兩人有說有笑的。

許枝跟溫黛打了一聲招呼後，溫黛自然而然便坐到宋清爾旁邊的位置上，兩人有說有笑的，話題方面是許枝插不上去，也聽不懂的。

她只有乖乖地頭扒飯了……

說了一會兒，宋清爾眼睛一瞄，忽然又很快的轉移了話題。

“許枝，等下你還要回宿舍嗎？”

許枝呆呆的擡頭，點了頭。

“等下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溫黛抿嘴一笑，接著開口：“不如一起吧，女生宿舍都離得不是很遠。”

許枝還沒說話，宋清爾已經淡淡拒絕了：“不了，我有點私事要跟她說。”

溫黛面子掛不住了，左手抓住右手手腕：“你們，很熟？”

許枝咬著筷子剛想開口，又被宋清爾搶了話：“是啊，我們很熟。”

吃完飯，走回去的路，沒什麽路燈；有點黑，許枝感覺周圍陰森森的。

“你剛剛幹嘛在溫師姐面前說我們很熟？”

宋清爾揚唇一笑，黑夜也擋不住他身上的陽□□質：“難道我說的不對？”

許枝沒說話了。

誰知道宋清爾倒是一直溜溜的說個不停：“其實我一直知道溫師姐對我是什麽意思，但大家沒有表明，所以我也當不知道了。”

許枝：“……”

她腳步一停，倒是走不下去了。

而後，才艱難的開口，為了不讓某人看到異常，假裝平靜：“那你怎麽想的？一直吊著人家？”

宋清爾笑：“我像是這種人嗎？當然第一時間跟人家說明白，最好不要讓人誤會我跟其他女生的關系，不然啊……”

還沒說話，就已被打斷：“你！是啊，的確不要讓其他人誤會咱倆的關系，本來我們也沒什麽！”

許枝一生氣起來，半點也沒遺傳到慕惜雪那種兇神惡煞的氣質，反倒像只小白兔，眼睛瞪得老大，裏面的紅血絲就跑出來了。

傳說兔子的紅眼睛……

宋清爾無奈：“我還沒說完呢。”

許枝生氣：“但我已經懂你的意思了。你……什麽時候跟溫師姐在一起的……”

宋清爾搖頭：“我沒說過。”

許枝的氣勢瞬間就弱了下來：“那你剛剛是什麽意思，我們兩個……有什麽好讓人誤會的……”

宋清爾走到許枝面前，高出她一個頭，他低頭，看著她：“樹枝，我們認識多少年了？”

許枝訥訥道：“十幾年了……”

接著就輪到宋清爾踟躕開口，他的頭越看越低，甚至許枝都不知道他眼睛往哪看了。

“我這個人，如果習慣了就很可怕了。其實我小學的時候就暗戀了一個人，但是一直都不敢表白。”

小學就暗戀？許枝腦袋上寫滿了黑人問號。

難道是萬清瑩？還是寧池？

不管是哪個，許枝都不是很開心……

宋清爾：“……”

“我跟誰待的時間最久？”

許枝：“……小學同學吧。”

宋清爾面無表情的轉身向前走了，他以為他自己已經夠牛皮燈籠點不著了，沒想到有人是鐵皮做的。

許枝走快兩步跟上去，戲謔道：“好啦好啦，我逗你呢，我跟你認識了這麽久，肯定跟我待得最久啊，所以呢，你想說什麽？哦哦哦，宋清爾，你是不是暗戀我很久了。”

被許枝說的臉都紅了，耳尖更是滾燙發熱。

宋清爾反駁：“不是……”

許枝哼了一聲：“不是就算了，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，其實啊，我真覺得寧師兄長得不賴……”

宋清爾又停下了腳步，許枝比他走多了幾步，便又退幾步跟他保持平衡。

只是那一刻，宋清爾的臉很認真，許枝收回了笑，也開始認真對待了。

黑夜無邊，行人稀少；她只聽見宋清爾說：“你不要喜歡寧師兄，他不適合你；我才是最適合你的。我知道你愛吃的，我知道你的小習慣，我知道你的家庭，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。”

許枝忍不住說：“我缺點很多。”

宋清爾附和：“我也很多。”

許枝：“我更多。”

宋清爾：“我絕對比你多。”

許枝再上前一步，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：“你剛剛，是在跟我表白嗎？”

宋清爾點點頭，然後雙手握住許枝弱小的肩膀，道：“是，我喜歡你很久了。我們試試好不好。”

許枝忽然在他面前打了一個響指：“耳朵啊耳朵，我等你這句話，已經等得花都謝了！！！”

說完後，直接上前一個跳躍抱住他，宋清爾下意識回抱，還懵了一下，很快完全明白了：“你挖坑給我。”

許枝一直笑，沒有回話。

家裏發生的事情。慕惜雪一人全瞞下來了，但如果枝枝回來，她也不能繼續瞞著，畢竟不是辦法。

屋子很暗很黑，一張離婚協議書就這麽靜躺在桌面，她簽了字，許霧沒有帶走。

房間很暗，她沒有開燈；也不想開燈，她太累了；害怕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衰老了幾歲，年齡的痕跡不斷攀爬，讓人充滿了恐懼。

要說什麽時候對宋清爾有感覺，許枝還真不知道，隨著年紀的增長，好像很多事情就慢慢的出來，那種感覺就像是慢慢的浮出水面，荷花初開一樣。

感覺肩膀被推了，許枝從瞌睡中醒來，一睜開眼就是宋清爾那張帥臉。

額，只不過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。

“你陪我來上課，你自己睡著了……”宋清爾簡直是在無力吐槽。

許枝尷尬呵呵一笑，接著無精打采的看著宋清爾記的筆記，鬼畫符一樣，一個字都看不懂。

宋清爾知道她在想什麽，也沒有在意；很快就是下課時間了；很尷尬，隔壁就是溫黛上課的課室，兩人一出門就遇到了。

雖說兩人昨晚確定了關系，但畢竟都是第一次，還是有點害羞的，在大庭廣眾也不敢牽個手，最多身體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親密了。

溫黛的臉僵了，但還是臉上綻放笑容：“小學妹也來聽課？宋清爾，人家聽得懂嗎？別是在課堂上睡著了。”

額，還真被說中了，許枝有點尷尬。

宋清爾倒是雲淡清風的笑笑：“沒事，她不會，有我在。”

溫黛笑容僵在臉上，指了指手上的課本道：“我還有課，先走了。”

溫黛越過他們走了，許枝回頭看著她的背影，眼神有些眷念。

宋清爾瞧見，敲了敲她的頭：“看什麽？”

許枝誠實地說：“溫師姐，她長得好看，學習成績又好，真令人羨慕。”

“你也可以。”

許枝問：“真的嗎？”

宋清爾點頭，態度不是一般的敷衍：“真的，去下一節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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